川观智库丨专访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潘家华:绝对零碳是工业绿色发展的最终目标
川观智库研究员 朱炜琳
省委十二届三次全会指出,要发挥新型工业化主导作用,推进产业智能化、绿色化、融合化发展。如何推动工业绿色发展?日前,在西南财经大学经济与管理研究院主办的第五届中国能源环境与气候变化经济学者论坛上,川观智库对话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潘家华,就此进行了探讨。
川观智库:在您看来,什么是工业绿色发展?
(资料图)
潘家华:我们今天讨论的绿色化,是工业的绿色转型、绿色发展。绿色化没有绝对的评判标准,但绿色化一定是工业发展的目标和要求。现在所说的绿色化问题其实都是“碳”的问题,工业绿色发展的最终目标就是“绝对零碳”。我们说某个产业是低耗能、低碳的,那只是相对绿色,与绝对零碳有差距。低碳仍然是站在化石能源的立场上来说的,而绝对零碳则不会站在化石能源的立场谈问题。
川观智库:刚刚您提到,新型工业化的绿色化发展归根结底是落到了碳的问题上,最终目标是绝对零碳。绝对零碳指什么?
潘家华:我们讨论的绝对零碳,主要是新型工业化发展过程中能源领域的零碳化。绝对零碳,说的是未来工业完全不使用化石能源,都用可再生能源来代替,那么就不存在碳排放了。
现在绿色化的发展过程中,存在两种不好的现象:一种是伪绿色化,就是表面上“绿色”了,但要深究起来,其运作机制、能源损耗不是“绿色”的。比如在干旱地种植草坪,比如一些污染处理设备,都是运行能耗高、治标不治本的。第二种叫“漂绿”,就是把本身高耗能的产业中产生的污染转移出去,那么从某个角度来看,或者说区域范围内它可能是“绿色”的,但它在其他地方产生了污染,这个污染并没有被抵消掉,也没有进入循环,这些都不叫绝对零碳。
还有一些旧观念需要摒弃,比如能耗双控这个概念在零碳背景下是有待斟酌的。能耗控制重点应该放在对化石能源消耗的控制上,若要控制包含可再生能源在内的一切能耗,这种观点就错了。有一些高能耗的制造业是很难推进减投入、增产出的,控制能耗通常就意味着限制了这类产业的发展,而社会经济发展的现实情况决定这些高能耗产业暂时不能被取缔。高能耗产业并不一定都意味着高排放、高污染,如果生产中的能源消耗都是循环可再生的,就不需要考虑能耗总量控制的问题,也可以达成绝对零碳目标。随着工业化的快速推进和生产效率的提升,大量物资被消耗,如果它的投入和产出都是循环可再生的,那么废料就能作为其他生产环节的投入部分再次被利用,宏观上看整个工业生产就可以形成一个循环,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绝对零碳。
低碳主要是针对传统能源生产和消费领域,而绝对零碳主要聚焦可再生能源的生产、存储和转换。实现绝对零碳需要一定时间,现在可以通过一些环节率先使用零碳的可再生能源来逐步推进。
川观智库:新型工业化要向绝对零碳方向发展,四川有哪些可以抢跑的赛道?
潘家华:四川可以瞄准的方向有很多,我们可以从零碳能源生产、存储和转换的环节来看。
生物质能是四川的一大优势,同时水电、风光新能源、太阳能这些可再生能源有极大竞争力,能源的生产和消耗之间可以多维互补,可以有效解决产能、储能问题。因为我们的可再生能源有间歇性,四川的一大优势就凸显出来了。四川的水电资源丰厚且可调节,把风光能源的间歇性、水的可调节性结合在一起进行互补,就可以保证能源的储备和稳定供给,进一步保障能源安全。虽然能通过电池来维持,但是有一些产业在能源方面还是有“峰谷”。氢能也是可再生能源,煤炭、页岩气等等都可以转换成氢能,四川在这方面的开发有一些资源基础,但还可以进行创新。比如农业农村部的沼气科学研究所在成都,利用沼气来产生氢能资源并形成产业链,正是我们所说的绝对零碳的经济。
随之带动的是产能设备和储能设备的制造业发展。绝对零碳经济背景下,许多传统企业面临转型挑战。举个例子,在未来,燃煤发电机可能会减少,这时就可以转型风机的研发和制造、光伏发电设备转化率的提升等领域,化石能源的发电机就作为应急备用。这一过程中,可能制造业的方方面面都面临考验,同时也是机遇。比如涉及到能源储藏运输的新材料,现在的储能都是高压低温,很多材料都承受不了,这就需要创新研发。
现在我们说的绝对零碳,无论涉及到能源的生产、储存还是运用,都停留于单向、独立的层面,环节之间是没有融合的。未来发展的方向一定是对零碳能源产业这个大系统的整合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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